工事中的文字冒险游戏。  

有生之年系列

彼时最初的他们

彼时最初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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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大概是刚踏入三月的时候,某个再普通不过的深夜。

  鸿萧言觉着自己的醒来方式问题很大,于是果断闭眼,冷静足了再把眼睁开。我去,还是一样!他低声骂了句娘,挪一挪身子打算换个醒来姿势试试看时,很不幸地扯着了伤口,下意识地嗷了半声,但还好他马上又克制自己把后半声止住,稍偏转视角往看轮廓像书桌的方向望去。这会儿他还心存点侥幸。

  然而非常遗憾地,趴书桌睡着的某人彻底被他嗷的这半声给惊醒了——看样子这货睡得也够浅——坐直起来后揉着眼睛就朝床这边凑过来。“这是醒了?”他问了句聊胜于无的话。

  “醒得不能再醒了。”鸿萧言这说的大实话。本来他还有点迷糊呢,结果刚才瞬间就被疼清醒了,他还因此郁闷着呐。

  不过有人比他郁闷得多。“你说你,醒一把也醒得不让人省心,大半夜的,才刚睡着没多久好吗?太狠了……”被他叫声吵醒的那位抱怨起来。

  “太狠了这话,有你这么对待伤员的吗?”鸿萧言说着瞥了一眼被推到桌子边缘的各种练习册子,“我都不好意思说你这一看就是作业刷不下索性趴桌睡了,好心提醒提醒你作业还剩大把呢结果居然这么对我,神伤啊!”

  “有你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对方对这位伤员大人非常无奈。

  “滚滚,什么救命恩人,坑蒙拐骗出门左转找无知少女去,小爷如此英明神武怎么可能需要人救?”

  “有必要吗?那不然咱来好好回顾回顾前情,嗯想想当时长虹大大那狼狈样的……”

  “饿了!”自觉不妙的长虹大大揪住时机打断,“饿成狗了!给我吃的!”

  对方刚开口要说什么,鸿萧言就作势要来一出撒泼打滚。嗯这个打滚当然是打不成的,他才刚翻一下身子就又嗷一声,这回因视线所及再没人睡着他也就嗷得毫无收敛,反倒多了些故意而为的嫌疑。不过这般下来对方似乎对此更难以直视了,碎碎念着行了行了我去找吃的你别动了别折腾了行吗大爷,就退了出去,当然不忘把门带上。

  如此,房间中再次被寂静所充斥,显得这周围环境更黑暗了些——全程都没有人开灯,对于他们这种习惯夜晚活动的人来说,夜视能力当然不会太差。

  这也是恢复意识起鸿萧言第一次有空好好理清现在的情况。在他记忆中陷入昏迷前应该是在一个雨夜,一个并不太好的夜晚。

  他领着长虹冰魄两家精锐要一鼓作气将五家联盟最后余党清扫完毕,遭到了对方的埋伏,至此事态发展仍在预想之中。然而后来再交战途中他才察觉自己身体状况的不妥,意识到有人算计时已晚,连剑都拿不稳了,因此还被人暗搓搓砍了几下——这报私仇的嫌疑倒十分重——末了还悲伤地发现动手的是自己人,自家人手里半数以上倒了戈。

  接着蓝芊芊出现了,原来这一出并非倒戈,说策反没准还合适些。

  最后时……他记得是蓝芊芊给他一记致命伤,但愣是没痛快的给个全死。那姑娘先后支走了来路不明的青年和可能遭打击不小的鸿萧琪,然后又做了什么?无奈他记忆的最后只是蓝芊芊踩着树叶逐渐接近的沙沙声,再往后估计就没了意识,当时的后半段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得而知。

  但以他对蓝芊芊的了解,猜想她断然不敢做什么的。当晚那一出她摆明了自己的立场便是为了长虹冰魄两家长远利益要和他这长虹家主作对,而她也从不会做出与自己的立场相背的事来。

  至少不会光明正大地做。

  就好比她其实暗中留了长虹——其实现在可以说是前家主——的小命,又或许如今收留他这家伙也是她招来的。不然大半夜的人没事往深山里跑干什么?迎风流泪看月亮么?

  虽然鸿萧言很不能理解这姑娘找队友也不看看对方身份来历的算什么意思,或者只是单纯想恶心一下身为长虹家主的他而已?

  这时门开了。“没找着吃的,从姑娘们那里抢了饼干要么?”来人一脸遗憾地通报。

  “当然要!”应完话后鸿萧言就接到对方抛来的饼干,麻利地撕开包装,三两下啃完后随手把包装袋扔床头柜上,“接着,是时候来问点问题了。那天晚上最后怎样了?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啊不算了还是问为什么当时你在那里好些。还有,看样子这是你家……?”

  “没错,是黑虎山庄,介意不?”对方却只挑了最好答的一个问题先回答了。

  黑虎山庄这名词对于近几代的七剑七家都不会陌生。虽说这名词所代表的一派如今收敛安分了不少,但在千百年前,一边是正道权威一边是邪道领袖,怎么说双方也是有过积怨的,古时候走江湖的人受到的限制又少,时不时地你灭我一族我砍你全家,相互也就狠狠记上了。只不过到了如今,他们的行动也受到各方面牵制,加之古时分明得很的正邪界限也日渐模糊,逐渐地两边相处倒显得平和了些——当然,也仅止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程度。

  即便到后来长虹家和黑虎山庄两边意外地都十分年轻的当家意外地在表层世界身份上有了交集,他们也没多把这些普通的同学关系牵扯到里世界事务当中。对此两边的当家还是很感激这种十分默契的公私分明的。

  只是这种默契被雨夜的意外彻底打破了。这会儿鸿萧言还很郁闷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对方,该把对方当作什么人。

  眼前这家伙,正是先前所提及的,同样意外地年轻的黑虎山庄现首领黑礼澜。

  “诶?有什么好介意的?不就到同学家蹭个床睡么?多平常的事啊又不是没蹭过你小子床——啊虽然只是宿舍的。不过,能介意个鬼哦?小爷我会是那种型?”

  嗯,同时也是同班同学。

  不过这个同班关系实际上是几乎必然的结果。

  都说混里世界的大人们更好面子,越是名门望族越重视这面子问题,巴不得把自家孩子们往好学校塞。只是这当地的学校里,小学初中倒还有不少相当的重点学校,但到了高中,能搬得上台面的不出三所,鸿萧言所在的金叶当是最有面子,也最难塞进去的,不过好在他的中考成绩还没到得动用关系挤名额的程度。刚入学时一查,好嘛,高一新生千来人,其中他所知的就有四五十人与自己是同类。只不过当时大家都是分散的,没有特地调查的话很难发现什么。但到了文理分科,牵扯里世界的少年少女们全被聚集起来了,文科班一堆,理科班一堆,相应的班主任居然还是跟他们相互知根知底的。

  二选一,加之汉子选理的概率远远大于选文,于是这同班也成了几近必然的事。

  有次鸿萧言闲着没事找蓝芊芊打听,她们班上也是如此。不难推断出学校这是被折腾烦了才索性把这帮危险分子都集中到一起让他们自己瞎玩儿去,就差在教室周围拉警戒线禁止普通人接近了。

  “既然你想这么理解的话……那就当不介意了啊。接着就是正经地回答你问题了。”低头稍理了下思路,黑礼澜开始回忆当时的情况,“我猜你一定以为你被带到这来跟蓝芊芊关系不浅。不过正相反,那晚我在那里,跟蓝芊芊没有半点关系。我是跟踪别人才路过的,结果就撞见你们……好像是闹内讧吧?虽然后来一看也不像。我觉得蓝芊芊也是碰巧发现还有另外的人在的,因为这变故才冒险推翻了原本的打算。”

  “那姑娘原本的打算,八成真是眼睛一闭送我个全死。”鸿萧言嘟囔一句。

  “不一定吧。总之在人都散了之后是她把我喊住的,又特别苦逼各种求我把你带去救救嘛,没办法只有顺手攒个人品咯。也不知这么一攒下周月考能不能给个超常发挥?——不过少年你要不要这么开挂啊?为了能瞒天过海蓝芊芊可是痛快地把你小子砍得只剩一层血皮了摔个跤都是分分钟要命的节奏,就这样几近致命的伤,结果,这才多久呢你就醒了,啧啧……”

  “啧个鬼啊?醒了又不是满血复活哪里开挂?现在我不还是一层血皮摔个跤分分钟要命?连动一下都疼……治疗你看我都一层血皮了还划什么水快刷血啊喂!”

  “不少年你误会了我只是个输出,治疗妹子睡去了乖乖等明天吧。”

  鸿萧言咬着嘴唇仰头作不甘状。

  “你可以先睡。”于是黑礼澜如是建议。

  “睡不着啊!想想看我可睡了好久呢哪有再犯困的理?不然这样吧打发打发时间我俩扯淡到天亮呗?”

  “呸呸,才刚睡着没多久就被吵醒我这可困着呢。要是真闲的发慌,我给你找找能打发时间的东西啊……”说着黑礼澜就转身装作翻找东西,其实只是顺手从桌上拿了一叠卷子,“啊这个好!这里有一叠解析几何训练作业,保证你爱不释手刷到天亮,来一份不?”

  “想找人帮你写作业直说嘛。不过在你作业里出现别人的字迹没问题?”口头上这么问着的同时鸿萧言却已经撑起身子伸手要纸笔卷子,“正好试试有没有被你们给治傻了。”

  三分钟后,被年级里誉为偏科一大奇葩的数理大神,沉痛地发出感慨:“好像真被你们给治傻了,这你们可得负责。”

  “呸少把自己水平下降的错归到别人身上!”三分钟刚搬好东西打好地铺的另一人果断异议。

  那时候的二人很默契地没有提到一点。询问状况的不问,阐明情形的也不提。一个在床上开夜车碎碎念着卧槽不对这不科学一个打地铺翻来覆去心下怨念卧槽敢不敢静会儿,总感觉哪里不太对的夜晚过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被解几题刷了一晚上加上有了食物补充脑袋终于清楚了点,鸿萧言花了整个上午的时间问明白了现在的情况:关于长虹、冰魄两家的,关于五家联盟余党的,还有关于他自己死讯的。总之他就是把昏迷这几天漏掉的剧情全补完了。

  “咦有点不对,今天周一,你怎么还在这里?”鸿萧言突然发觉一大一点。

  对此黑礼澜倒答得简单:“请假呗。总得留个人来看着,防着你溜出去送命吧。”

  “劳烦您老人家来看着,还真是荣幸呐。”某长虹顺口揶揄一句。

  “没什么没什么,我俩熟嘛,这点小事,不足挂齿。”某少主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但是,我可不信你不知道,就算没……”

  “嗯?”

  “没……你接着讲。”

  “……哦。那我继续。”

  那时候二人依旧保持着某种默契,在提问和讲述的过程中,都避开了某个或许是心照不宣的问题。而实际上之后在黑虎山庄的几天里也没有谁主动向鸿萧言提及相关的话题。即便肩负治疗重任的狸苗,或许当是最应该主动提及这话题的人,也只是安静地来,安静地去。

  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在对于鸿萧言身体状况的事情上。

  但鸿萧言不傻,他是这里所有人中最早发现的——不如说早在被阴了一把又被救来到这里前他便已经有了一定的猜测。猜测要验证起来不难,只抽些独处的时间来便可完成。

  确认事实时,少年满心都是难以置信。明知事实如此,却偏偏不愿信。

  

  而大约一个月过后,这心境,竟是重演了一次。

  不过毕竟已经是第二回了,心情收拾得也快些。距离那场被群众围观的不像话比试过后大概两三小时,收拾好心情的鸿萧言,敲开了狸苗房间的门,直接切入那个被刻意回避了一个月的话题。

  “没救。”妹子也回答得直截了当,非得人死缠烂打千方百计一个个问题地抛才愿意多透露些情况。而在这抛出一个个问题的过程中,很诡异地有一伙人摸到了门外偷听起来,当时就被狸苗戳穿了,结果在某头目的表率作用下他们改成了进来光明正大围观。

  不过这多透露的情况,其实也够简洁的。“总之就是武功废了没救,想要重新练也得多休养几天等伤痊愈再说,你再赶时间也没办法。”

  “也就是说,还真只能像以前那样,从零开始,嗯……重头再来?”鸿萧言扫了一眼溜进来围观的一众人等,最后目光在一众人等的头头身上停了一小会儿,便没再搭理那些家伙,而自以为十分有气场地端起水杯安静地喝了点,又自以为十分有气场地把杯子放下。

  接着他抬起头,没特地看向众人中的谁,微微笑了下:“笑话。我等不及。”

  “等不及也没用。”狸苗早有准备一般淡然反驳,“或许真有某种偏方能让你很快恢复,不过我这里是没有的。”

  “当真?”

  狸苗没答,但神情中满是理所当然,像是懒得为了一次多余的确认再多话。

  “唔,这样啊……”鸿萧言低头考虑了一小会儿,然后抬头利落转火,“我说你这不厚道啊黑礼澜同学,别想着怎么装啊,除了你还谁有闲情让妹子撒这谎的?看妹子撒谎都没撒出点技术来就知道她多不情愿了,啧啧……”

  刚还默默围观着的黑礼澜显然对这一转火措手不及:“我去怎么又扯上我了?——狸苗你是真不情愿?”

  瞬间就……其他围观群众莫名地有种无法直视感。

  “这坦白还非得绕个弯,有意思吗?”鸿萧言顺口替围观群众吐了个槽,“说吧到底什么居心。”

  “居心这词用得不太对吧?也没什么……就是感觉很不值。我们这里有的只是些旁门左道,走这条路的话,代价很大的,只是有所耳闻的你根本想象不出来。静下来重新考虑下吧,你赶时间的理由是什么,真的值得用无法想象的代价来换?”

  答案并没有很快被给出。被提问的人似乎确实沉心考虑起来。但看他那全程没变的无表情,根本看不出点端倪来,搞得凑热闹的人都心烦了起来,陆陆续续地,保持安静地退了出去。

  当然还是有少数顽固分子没走的,其中便有路欣梓。对于这姑娘,那可不止是“没走”的层次了,她还试图加快结果的出现——直接表现就是,打破沉默提问。

  “到底什么理由,让你非要赶这时间不可?”路欣梓这是把几乎所有还在场的人的心声给问了出口,围观党们瞬间提起精神盯着问题指向的少年。

  这种毫无收敛的目光让鸿萧言都怔了好久,甚至回神后他的第一件事还是把脸侧开绝对不看那帮家伙,第二件事才是斟酌问题的答案。

  “理由嘛——”鸿萧言故意拖了个长音,慢悠悠把房间里的围观党又扫视了个遍,“私人问题,不熟的就别想知道了。”

  “嘿咱俩熟的对吧?”围观党头头马上凑上来勾肩搭背了。

  “咳咳。当着大家面呢少主,注意点影响。”路欣梓神情严肃地走上前来,刚还在责备行为不妥当的首领呢,瞬间又转向被勾肩搭背的鸿萧言,“不过我们也不算不熟的吧师弟?”

  “扯同校关系啊?差着一级呢……”

  “照这么说我也有份了?”另一个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这边的同校师姐弟三人组齐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很轻易地就找到了插话者——他的发色注定让他低调不起来。

  少年看向勾肩搭背的两个,“师兄——”再转向路欣梓,“——还有师姐。”

  三人组默契地呆了。而最先恢复常态的居然是鸿萧言这货。“哟,黄毛险些忘了你也在这呢。行呗你要想凑热闹就留着。”而且他居然还主动招呼人了。

  而这么一招呼的结果是,剩下的围观党们纷纷秀起底牌来表示咱也是校友啊。“长虹大大,相信我,咱俩真是师兄弟,直系的!——小学怎么了?小学同校那也算直系!比你们这帮高中才同校的有缘分多了!”像这类没下限的也有。

  不过好在鸿萧言清醒得很,对着那没下限仁兄极其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开口:“坑谁呢?小爷小学在外省读的,拜托扯谎之前稍微备个课好吗?”

  总之在又一番排水之后,房间里剩下了七人。除却刚才闹腾的鸿萧言黑礼澜路欣梓三人组,还有一语激起千层浪的黄毛师弟伊一,另外三人,有两个还真是仗着同在金叶的筹码留下来死守围观岗位的,而剩下的一人则是狸苗——这可是她的地盘,有谁敢赶她走?

  面对着另外的六人,鸿萧言反倒更淡定了,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又随手把空杯放回原位,在这看起来好像终于要坦白的节奏下,他又笑了。这回笑得有些嘲讽。

  “哎哟,好像也没说熟人就可以知道呀。你们刚才还那么激动干啥?”

  “……”

  “……多老的梗了,长虹大大居然还稀罕玩啊。”死守围观岗位二人组之一如此表示。

  然而鸿萧言笑得更欢了:“是吧是吧?没意思对吧?围观不到有意思的就赶紧撤退呀,好走不送哟。”

  怎么想撤的都应该是你吧这房间又不是你的地盘……死守围观岗位二人组之二暗自吐了个小槽。不过看着那长虹大大就是笑没别的动作,之二君他还是默默地撤退了,顺手拉上了之一君,之一君又顺手带上了黄毛君。他们其实都挺识相的,清楚有些内幕还轮不到他们来了解。

  “喂喂带上我啊!”路欣梓趁着门没关上也喊着撤了出去。抛下三个人干瞪眼。

  望了一圈又一圈发现另两位没动静,鸿萧言便站起身道:“那我先走了,治疗妹子打扰了。”也是足够果断地迈步离开。

  好吧现在是两人干瞪眼了。

  “……”

  半分钟过去还在干瞪眼。

  “倒是追呀。”狸苗忍无可忍如是表示。

  黑礼澜今天反射弧有点长,听着这话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但还是跟着出去了——不然他在狸苗这儿还能干什么?出门就发现刚刚那个走得干脆的家伙还逗留在门口。“怎么还在?”他问。

  “怎么不能不在了?”鸿萧言反问。

  “哦,懂了,这是等我呢。”

  “算是吧……刚急着撤,忘了自己还不认得路来着。往左往右看起来都差不了多少,之前进来的时候也是拐成山路十八弯的,你们这布置太欺负人了懂吗?!”这一番答话底气是渐增的,到了最后那句都成理直气壮的指责了,难以想象这家伙前半句还在尴尬地解释自己不认路。

  那先前是怎么找来这里的?黑礼澜刚打算这么问,又突然想起刚才招呼围观党来凑热闹的一个妹子来,大概先前有她给鸿萧言带路吧。作为围观八卦党,热心肠那可是必备的。而且……出去的路其实并没多复杂啊。十有八九这货被围观党妹子坑了。

  “想我带你出去啊?把刚才那问题的答案讲来听听。”最后黑礼澜什么都没问,反而谈起了条件。

  “要是不讲呢?你难道想赖在这儿?”

  “当然不会。出去还是得出的,不过,就你现在这样——能保证不跟丢吗?”

  “好吧大概不能。走走你先带路着,我整理下长话短说。”

  先前那一出过后两人也是十分默契的无视刻意避开武功全废话题的那一个月时间,戳伤疤的承认现况的都做得极为顺畅。

  不过其实黑礼澜本来就准备要带路的了,正好在对方话音落下一刻抬手招呼对方跟上,搞得人一时间弄不明白他到底在没在意这所谓答案。

  多半是不在意的。鸿萧言心下猜想。毕竟这答案也没多么要紧,他自己都不在意说不说的,将才拒不合作那是看不顺眼那些高调围观的家伙们——虽然眼前带路这位分明是围观党的老大。想来这位围观党老大只是顺手给他的围观党下属谋点福利随便一问而已,问出来只给八卦人士多添了些谈资,问不出来也没损失。

  “简单讲,不放心家族,想回去呗。但我还不清楚家族里对我的态度怎样,真这状态回去了,天知道会不会被……呃……就我栽了的那晚上那样。”到底鸿萧言还是答了出口。

  “所以想尽快恢复,然后才能尽快回你的长虹家?感觉你已经不大信任他们了啊……”

  “稳妥一点嘛。没办法,现在这样,可没有什么胡来的资本。”

  “居然还承认了你打算做的就是胡来……同学你今天不太对啊,下午比试一场真受刺激了?”

  “见鬼的受刺激!我只是想尽量靠近事实地讲好吗?”

  这时忽地雷声大作,已经能看见出口的两人一致朝那边望去。好像还真是要下雨的节奏。四月的天气就是烦,动不动就下雨,小雨大雨交替着来。

  但这俩家伙可不会有什么反应。鸿萧言一脸的小爷又不是没被大雨淋过哪会怕这个,黑礼澜不知从哪里掏出折伞来自言自语赞叹自己多么有先见之明。

  “待会儿雨大起来你撑伞也没用吧。”准备淋雨的壮士当然要鄙视一番的。

  “没事,没什么风,顶的过。”

  “这样啊……”鸿萧言说着就停下了脚步,“那行,我们继续着。其实吧如果要是真能放我出去一回我也犯不了什么事的,小心为上嘛,就算回家族也得先远远地望个几天的风才敢回去吧。也就是……”

  “等等,不太对啊,少年你怎么停下了?这是拖时间吧?纯粹的拖时间吧?不就是想等下雨吗?别装了,你的目的已经暴露了!”

  “不,不,所谓情到深处,当然得停下来细细讲明。”

  “语文渣渣就少文绉绉的显摆了。还情到深处呢,真听不出来有哪里情深的。”黑礼澜顺口槽了下,接着就把话题生硬地扯回去,“其实你不用担心太多。蓝芊芊还在高三楼专心备战二模呢,她能这么放下心,估计长虹家没多大问题。”

  “不信啊——”鸿萧言往门外瞥了一眼,大概是闻到了水汽的味道,心满意足地继续往前去,“不信,怎么敢信呢?难不成家族里那帮划水了三年的大前辈终于愿意出面管事了?反正我不信鸿萧琪那傻孩子能把烂摊子收好。”

  “你说的那些长辈们,听说确实有部分出来了,应该是有教一教妹子的。”

  “哎再等等等等,别着急跟上,虽说雨味有了点但要下起来还早呢。”这个长虹的前家主发觉被戳穿目的后就索性明目张胆起来指示对方不准动了,“——还好还有部分有点良心的,其他老几位……这是在等我自己回去吧?虽说吧没了我家族形势又要重新洗牌一次对他们倒有利,但估计他们也不敢全信蓝芊芊当时演的戏,才想着观望些时间?唉算了这种东西也只能随便猜猜。天知道真相是什么样。”

  “那你也观望会儿。不止你们家族的,还有抱团起来跟你们叫板那五派,刚过年那会儿好像被重创一回,但实际上没有散对吧?我还听说他们又拖了谁谁下水的。你一出去,被眼线揪着的可能性绝对的高。要是被发现你还活蹦乱跳着……那画面我可不敢想。”

  “行,观望,你也观望着别往前了!怕了是吗?绝对怕了对吧?”伴随着又一声雷响鸿萧言倍儿激动地把对方给喊住,“再拖会儿……嗯……讲点别的?像这周里,有没有发现什么好戏?”

  一个月来,这位长虹家的前家主一直在养伤的状态下,被忠告不能外出,当然也没安分多少就是。或许是因为不愿意和外界有脱节吧,经常抓着个人就问问外边有什么年度大戏。

  一些表面世界的大事他手机——原来的被家族当遗物收走了现在用的这个据说是黑虎山庄里哪位妹子的家长赶上移动活动一元购机就顺手友情赠送的连卡都换了——拿个小号刷刷微博就能了解,不过有关隐藏在表面和平之下的这纷争江湖的事嘛,只能费劲自己打听了。

  而长虹大大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姿态让和他同班的某位少年想起他当初拿着考卷追着语文老师问所以说这作文哪儿离题了老吴你不给讲一长篇小说的字数小爷我绝对不会收手……的样子。

  然而很可惜,实际上黑礼澜也讲不了多少。怎么说他也是个在学校乖乖上课的好学生来着,有些事还得他离校后从别人那儿听说来才知道。不过正好现在还是周六晚上,道听途说的各种消息在他记忆里还热乎着,顺口扯几样就足够杀时间了。

  当然对这长虹大大来说比较要紧的事情还得摆在前头说,像七剑那边突然有了动作紫云家调来的人手一鸣惊人干掉了几人。而这个“几人”,很怪异地没有谁能打听得来他们的名头。要不是这半年来七剑的长虹冰魄两个家族和当地相对有些势的五家门派的临时联盟针锋相对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大概旁人很难有个猜测的方向。

  现在人们要猜测,十有八九都指向了五家联盟,联盟的核心人物或深藏的杀手锏之类,各类猜测层出不穷。至于剩下的十之一二,则把目光放在了“离世”不久的前长虹家主上。

  “说这一二干什么。紫云家连死手都下了,目的明确,初来乍到的他们能做到这样,只可能是从长虹冰魄两家得到某些情报吧。那两家留守本地的核心高层可都是了解真相的。那晚上是谁一剑把小爷我捅成残血你也知道。所以说,一二们只有被打脸的命。”鸿萧言说着说着就摆出了一个深切哀悼的表情。

  黑礼澜完全没理这插话,神色正经地又扯了几件刚听说的事情。像某某门派的当家出轨了啊,某某门派的当家出柜了啊,哦还有插一个小花表示班主任老吴这几天睡得特别香他十分惊恐并且在班会课上严肃怀疑就是因为少了某些人给他添乱才让他睡眠质量愣是拔高了一个层次。

  这都已经在讲八卦了吧?十分关心时事的长虹大大心情十分不愉快,一声不吭盯着对方看,就盯着,狠狠地盯。

  “——好吧别盯了。我就是想提醒你,你看,真下了,还不走?”黑礼澜指了指门外,果然地上已经留下了被雨滴打湿的痕迹。而雨势增强根本不需多少时间,只消片刻大雨倾盆而落,哗啦啦声势浩大,像是在给一个打算冒雨一个亮伞得瑟的两人一点颜色瞧瞧:这么狠的雨,打伞也没用,还敢冒?

  但打算冒雨的人就这么三两步迈出了房檐的保护,亮伞得瑟的人面不改色打开了伞,于是前者不动声色地侧跨一步靠近后者进入雨伞的保护范围,可因为今晚还是有些风的,所以下一刻,两人被雨斜着泼了一身。

  “好像没多大用啊。”

  “还真是,早料到了。”

  “那你还撑伞干嘛?”

  “想着反正伞都带了,就别浪费,至少撑一撑……”

  

  “呀!果然还是下雨了。这可糟糕啦。”少女望向窗外,雨幕之下,在她看来街道上似乎只剩下了各种雨伞雨衣的花花绿绿大色块。

  一家新开的港式茶餐厅里,柜台前的少女完全不顾好友忙着收账,聊啊聊地就闲聊了近一小时,结账的人都来了好几拨,渐渐地茶餐厅也空荡下来,少女却压根没有要走的意思。

  而那位好友,工作闲下来后就索性专注地听少女叨叨这些天碰见的大小事了。这会儿正听到一件蛮有意思的事情,却突然听到对方话锋一转提起下雨的事来。被吊了胃口总会有些郁闷的,她急急忙忙接个话:“等下雨小了再走嘛,我这边快收工了等会儿一起。快快,接着说,然后你就被你那同学揍了?不会吧……”

  “揍的话倒没有。就算和一个普通人对打我一个文弱书生也只有挨揍的份,这样根本看不出什么。大概她也知道,所以只是说一说,没想要真动什么手的。”

  “所以到底还是没有做什么证明嘛。那你相信吗,安冉?”

  “不知道……应该是一半一半吧。这事发生在现实很难以置信,但我同学她真的不像在说谎,而且,一直以来她都非常正常。”

  好友姑娘静静地注视安冉好久,像是考虑清楚后,笑着说道:“那么——能让我认识认识吗?你那位同学……她自己也说了,不介意外传,可能她想的是就算你外传了也没人会信。”

  “咦?你相信了吗?”安冉有些意外。

  “没有。不过有点好奇嘛,我想看看最后她到底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没有胡说呐。”好友姑娘说着时已经迅速收拾好东西出了收银台,见楼上的店长望了下来,她立刻朝楼上挥挥手,“老哥我先回家了啊!”

  楼上的青年回应似的也挥了挥手,叮嘱一声外面雨大注意安全,目送两名少女出门过后,便继续忙活起自己的事来。有客人见了这情景,正好借题发挥跟店长闲聊一聊:“梁店长那是你妹妹?帮着来打工呀?”

  “嗯,周末就会来帮点小忙。”不过很可惜店长没有在这话题上多说的意思,简单应了一句后就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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